假如说,世界在五分钟之前刚刚被创造出来。
人类自以为是的历史、过去、记忆、规则,其实只不过是神在五分钟前创造出来的,在大脑里植入的仿佛假象的东西。世界其实才刚刚诞生,一切仿佛是历经万年的沉积才被证实的东西其实只不过是在五分钟前被神的灵机一动写好的设定罢了。
假如说这就是真实的话——那又如何呢?
“……就这样继续生活下去不好吗?”
真实什么的,其实都无所谓吧?
她笑了,只是摇摇头。
“那只是你无法推翻这个假说而产生的妥协罢了。”
姑且如此——姑且如此。
“你总是喜欢给别人让一步。尽管心存不满,却还是选择那条并非最好的路来走。不是吗?”
姑且算是这样吧。
“你看,又来了。”
“我并不是在批评你的生存方式——倒不如说,怎样的生存方式都应该能存活下来才对。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更是如此了——你想,毕竟我都这样活了那么久了啊。”
她自豪地笑了笑,像是在向我炫耀那般。
“回到刚才的话题吧。”
“‘世界五分钟前假说’——其实从理论上来讲,它是一个无法被证明的假说。无法被证伪,也无法证明其为正确。”
“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意义不是吗?”
“用奥卡姆剃刀来应对的话——你知道吗?奥卡姆剃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简而言之,它就是一把剃刀——将那些繁复的、空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的部分剔除,剩下的就是真实。”
“‘这不是在强词夺理吗?’——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没错哦。这就是在强词夺理。但是事实是,这就是最优解——人类有的时候就是太过在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才会自己钻进牛角尖里,最终停滞不前。你就像是那种人。你这样的人,估计会活得很辛苦吧。”
“哎呀,真是的,又把话题带偏了呢。继续聊聊那个假说——说到哪了来着?”
“对,奥卡姆剃刀。用这个来解释的话,这个假说的弊端就在于‘过于强行了’。本来应该‘就那样存在的东西’,在这个假说之中,你不得不用上过多的词藻和想象来解释‘它的存在是五分钟之前由神创造出来的’。”
“所有的一切都要解释为‘是神故意创造成这样’,这样才更像是强词夺理吧。”
她眯着眼看向我,嘴角仍带着笑意。
“更何况,我是个无神论者呢。”
——到头来还是毫无意义不是吗?
倒不如说,解释了一圈之后,还是回到了我最初得到的结果。用奥卡姆剃刀原理来解释的话,我才是最优解才对。
“你啊,太过于追求事物的意义或是结果了。这么死板的人,将来可不会受女生欢迎哦?”
她似乎因为被我反驳而显得有些生气——似乎又没有。说到底,我也还是捉摸不透这个人的表情。
“这一点上,你可就要向你妹妹好好学学了。不过,她的生存方式也有些问题就是了——毕竟太过于忽略意义和结果也不是好事啊。”
她说着,站起了身。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代我向你妹妹问个好吧。我估计是来不及去看她了——不过,她大概也并不是很想看到我吧?”
“其实你也不是很想看到我吧?”
……
我只是沉默。
“没关系,我明白的。倒不如说,我就是希望如此。”
“你们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啊。”
“在错误之中诞生,在错误之中成长。这样的兄妹在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呢——我可是很期待啊。”
她打了个响指,用那双深邃得仿佛深渊般的眼睛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那么,再见了。”
“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呢。或许再也不会见了吧——”
“可惜的是,中文里并没有在无法再见的离别中用到的词汇呢。无论是生离死别,还是情断义绝,最终的词语还不过是一句再见。这就好像留有余地了一般,让人有种藕断丝连的错觉。不是吗?”
她滔滔不绝地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还是说再见吧。”
“我们会再见的——这么说的话可以吧?”
“虽然这话由我说出口有些奇怪——”
——希望你们,可以在下次见到我之前,能够拼尽全力地活下去呢。
“说起来律神,你听说过那个传言了吗?”
周五中午的学校食堂里,我和TZ面对面坐在一个靠墙的位置。因为是周五的缘故,很多学生选择在下午的一节课结束后回家吃午饭,所以食堂里没有多少人,平时和我们坐一桌的考古学家一行人也没来食堂。
“……又是校园传说什么的?你还真喜欢这种东西啊。”
我中午莫名的没有什么胃口,所以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TZ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便开始用“聊天战术”想要阻止我先他一步离开食堂。
“这是最新的啊。就前两天新鲜出炉的。”
“八成又是实验楼吧?说了那是我们学校的驱蚊灯了啊。鬼火也就是我们学校那个化学怪人的老师在搞磷火实验罢了。”
说真的,其实我的确有点想要抛下他先跑的意思。之所以不那么做是原因,主要是因为我盘子的剩饭剩菜实在太多,感觉就这样一个人去倒饭不太好意思,准备拿TZ作掩护罢了。
“不是不是,这次是我们的教学楼。”TZ兴致勃勃地说道,“好像是之前隔壁班有回教室取东西的人看到的,说是深夜的时候有看到有黑色长发的女生在我们的教学楼里面徘徊啊。”
“……那估计是别的来取东西的人吧?”
“不不不,那人决定不是我们学校的。”
“为什么?”
“听说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啊。”TZ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你想想,要是我们学校有这样长发及腰的女生,肯定很受人瞩目啊!”
“而且还违反校规了。”
“对!所以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人——说不定,”TZ亮眼放光地说道,“其实是我们教学楼里的怨灵什么的。几年前的那一届女生里,有一个被学习的压力逼上了绝路的女生,最终选择了终结自己的生命,然后留在这栋教学楼里成为了怨灵,诅咒中国没有人性的应试教育……”
“……好像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什么严肃的话题啊?”
“啊,是这样吗。”TZ接着说道,“不过,除开什么怨灵之类的不谈,这次的传言好像莫名的有真实性啊。”
“为什么?”
“看到的人很多啊。据我所知就有好几个呢。而且后来我去问扫地的阿姨的时候,她也说有看到的样子。”
“……你都能从扫地阿姨那里打探消息啊。”
这就是现充的社交力吗。真可怕。
“不过,目击者那么多的话,总归看到脸了吧?”我一边把餐盘里的土豆烧豇豆中的豇豆和土豆小心翼翼地分成两边一边说道。
“没错,就是这一点啊!”TZ兴奋地说道,“据说这个长发少女是个美女呢。”
“是是是,这种传说故事里出现的总归是美女不是吗。”
“是是这样啦……总归要有梦想不是吗?哪天我也蹲个点算了。”
“省省吧,到时候别发现其实是哪个扫地大妈戴了个假发,怕不是第二天早上发现你横躺在教室门口不省人事了。”
“不会的!话说扫地大妈哪有那么恐怖啊!”在TZ那慢了两拍的吐槽之后,我已然把餐盘里的土豆完美地排成了一个圈。正当我心满意足,准备离去的时候,TZ突然在餐桌下踢了我一脚,用眼神示意了下我的右后方。
“……”
在那里的是我们的班长和我们的一个同班女生。她们两人也是面对面坐着,从我这个位置只能看到班长的背影。她们也和我们一样,似乎也在开心地聊着天。
“……干嘛?”我将头转了回去,问道。
“呀,班长真是漂亮啊。”
“……”
“律神你不觉得吗?”
“一般般吧。”
“唉,果然在律神面前这种只能算是一般般吗。不愧是受无数女生欢迎的家伙,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我怎么感觉明明是你比较受欢迎。”
“我那只是借了你的光啊。”TZ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对呢,看来律神你应该接触过很多高质量的女生,所以班长这种才算是一般般……真是羡慕啊。”
“你有毒罢。”
“啊,说不定其实律神你已经过着天天和美少女同居的糜烂生活,所以班长这种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是不是?”
“喂,能不能正常点。”
我打断了TZ的脑补,用勺子敲了敲餐盘。
“好了好了,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啥的。该走了,我还要回教室理东西呢。”
“啊,她们在看我们这。”TZ说着,笑着向那边挥了挥手。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眼神正好与后面的班长对在了一起。班长见状连忙转回了头——大概是早上的事情的关系吧。
“她们在看你诶。”
“明显是你盯着人家看被发现了吧。”
“不不不,信我,她们真的在看你。”
“行行行,看谁都一样了,别再想这个了,快点吃完走了行不。”
“啊啊,等我一下,我把汤喝了——”
丢下因为一直说话而没来得及吃上几口饭的TZ,我端起了餐盘,径直地向倒饭的窗口走去了。
“哟!律神,来得真早啊!”、
“……你怎么那么早?”
由于在家照顾妹妹的缘故,我今天到学校比平时稍晚了一些。正当我以为姗姗来迟的我会在教室门口再次遇到班长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则是TZ的身影。
“哈哈,怎么样,今天我是第一个到的哦?”
“你吃错药了?”
TZ他一向是迟到的常客,如果我们学校的校规真的起效了的话,估计他被劝退了十来次都有了。而这样的家伙居然会比我先到教室,其中肯定有什么理由才对。
“啊,难不成。”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TZ得意洋洋地双手插在胸前,“我亲自来验证校园传说的真实性了。”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罢了。”
——不过,实际想想,这还真的是TZ会去干的事情。在高一的时候,他就曾经只身一人闯入废弃的实验楼里,说是要寻找怨灵鬼魂之类的,结果被学校保安抓住,差点被记了个处分。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喜欢探索的性格的缘故,所以才会什么都了解,因此混得进各种圈子里吧。
“所以你昨晚就藏在这里了?”(住宿生是周日晚上到校)
“怎么可能啊,那样的话你今天估计就看不到我了。”
“为啥?”
“我有梦游症的啊。说不定我就从窗口跳下去了不是吗。”
“梦游?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虽然频率不高,但之前我寝室的室友告诉我,有次我大半夜12点起来照镜子,把他吓了一跳。”
“那真的不是你醒着故意的吗……”我一边从口袋里摸索着教室的钥匙一边说道,“那么你有什么成果吗?”
“你猜。”
“肯定没有。”
“也是啊。”他叹了口气说道,“果然光是早上早起的话不行呢。不过晚上宿舍门禁过了在进去实在太麻烦了——”
“你在这站了多久啊?”
“大概20分钟吧?”
“才20分钟你就想着能撞见什么校园传说,怕是你想多了。”我把教室门推开,打开了一旁的总闸和吊灯的开关,“说起来,你就在那站了那么久,怎么不翻进教室来啊。以前你不是常干翻墙这种事的吗。”
“早就不行了啊。”TZ跟在我身后也走进了教室,“大概从上上周开始就不行了。学校好像对了专门对付翻墙进教室取东西的情况,故意吧气窗下面的瓷砖换成了那种超滑的,而且完全不能落脚的那种。现在的话,估计两个人都爬不进去吧。”
“这学校倒是在这种地方格外认真啊。”
“就是啊。”
我回到我的座位上坐下,TZ也跟着我来到了旁边。
“……”
“……”
“……你跟着我干嘛?”
“咳咳。”TZ假咳了两声,目光突然转向了另一边,“那个,律神啊……”
“……你。”
“……”
“你周末作业又没写是吗。”
“嘻嘻。”
“你果然是因为这个才早来的吧!”
“被你发现了。”
“……你什么作业没做啊?”
“全部。”
“你昨晚在寝室不补作业的吗?”
“哪有在寝室里做作业的道理啊!寝室就是让人放松休息的地方不是吗!”
“虽然你说的很对,但说这种话之前请在周末好好做作业好不好!?”
“唉,感觉周末转瞬即逝,一眨眼就过去了不是吗。”
“所以你周末都干了啥。”
“打游戏呗。”
“然后?”
“然后我们周末不是出去玩了一天吗。”
“那只是下午而已吧。”
“然后——然后呢……”TZ坐在我旁边的课桌上,冥思苦想了一阵,“好像要真的说的话,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我干了啥呢。”
“你这就是废人的表现啊。”
“但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律神你就可以在周末和我们一起嗨但还能完成作业呢!这不公平啊!”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
“呜,可是,就算是在游戏的时间里挤出时间,也只是用来玩别的游戏啊……”
“你这已经是块发霉了的海绵了吧。”
“下周,下周我肯定会自己做的啦!”TZ嚷嚷道,“所以这一次你得救我一下啊。拜托了,律神,下次再带你出去浪怎么样。带上几个女生。”
“不必了。”我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叠试卷和本子,“给你了。记得上课前还给我。”
“太感谢了!”
“别全抄啊。”
“懂的!”TZ拿到作业之后,并没有回到位置上,而是站在我旁边翻着卷子,“哇,原来还有这个作业的吗……”
“……”无视一旁的TZ,我顺手开始整理起了我的抽屉。当我将教科书塞进我的抽屉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
白色信封。
一样的白色信封。
“……律神,那是什么?”在我将信封取出的瞬间,才意识到TZ还在我的旁边,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不知道。”
“啊。难不成是那个吗!”TZ突然兴奋地凑过来,想要看清楚我准备塞回去的信封,“是情书吧!果然是情书吧?”
“怎么可能啊!那么普通的信封怎么可能是情书!”
“不一定啊!说不定是哪个比较守旧的文静的女生什么的!快,快打开看看!”
“不是啊!这是我的东西!”
“别骗人了!我看到你看到这个信封的时候一脸震惊,肯定有鬼!”
——这个家伙,怎么这种时候那么敏锐啊!
不过,光从信封来看的确是和上次那封“恐吓信”如出一辙,但仅仅以此为根据,并不能说明它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可能性大概只有99%吧。
“……你当真要看吗?”我对TZ问道。
“嗯嗯嗯,快打开看看!”
“……事先说好,这封信的事情,不能和任何一个人说啊。”我最终选择了妥协。虽说把TZ卷进来也并非我的本意,但回忆起之前在密室逃脱那时候的事情,我还是觉得让TZ知道一下这件事比较好。而且他本身也对这一类的事情很感兴趣,说不定还能帮上我什么忙吧。
——算是我的自私之举吧。
我默默地打开了信封。里面和上次一样,还是一张折起来的白色A4纸。我将它放在课桌上,将它打了开来。
你很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但是,下次不会再这么顺利了。我会让你承担后果的。无论何时,想到在这里享受着校园生活的你,都令我恶心。
我会让你回想起来的——那一天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之后的一切。
周二上午的出操时间,我在后操场的树林里等你。
务必一个人来。
还是一样,打印出来的粗体字。这次因为文字较多的缘故,所以没有像上次那样放得很大。但是,白纸黑字还是有着一股莫名的震慑力。我草草地扫过纸上的文字,然后瞟了一眼一旁的TZ。与我所想的一样,TZ露出了对此很感兴趣的表情。
“这是……恐吓信?”
“难不成还是情书吗?”
“你这个反应,好像知道这是封恐吓信一样呢……”
“其实我上周五就收到了一封。”
“真的假的?!”
“内容不一样就是了。”
“这可真是……”
TZ的目光盯着信上的文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很幸运地逃过一劫’……难道之前就发生了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
我并没有把那天的“事故”告诉TZ。就现在而言,还不能确定那件事是不是和这恐吓信有关。而且,如果告诉TZ的话,他说不定会以此为线索干些多余的事情——毕竟那件事发生时在场的大多都是同班同学,万一因此落得相互猜忌的结果,那就不好了。
“嗯?真是这样吗?……不过,这封信到底是谁给你的呢?”TZ反复地确认了一下信封和信纸,“我之前20分钟一直在教室外面,没见到过别人啊?而且门还是锁的。”
“……比起那种事情。”我说道,“你可千万和别人提起这件事啊。”
“我知道我知道。”
“而且也不许去自己调查什么的。”
“诶——为什么啊?”TZ失望地说道,“我们可是挚友啊!这么有趣——哦不,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
“喂,你刚刚说有趣是吧,我听见了。”
“总而言之,为了我的挚友,我肯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的!”
“省省吧。”
我就知道,按照TZ这性子一定会来凑热闹的。
“……反正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不会去的。”
“欸?为啥?”
“……倒不如说,谁会去那种地方啊?一个给你寄威胁信的人叫你一个人过去,又没有人质什么的,光凭这种口说无凭的东西,为什么我要去赴鸿门宴啊?”
“诶。这样一想,好像是有点道理。”
“所以啊,就让他去吧。”我冷冷地对TZ说道,“反正这种东西,大概也就是谁的恶作剧罢了。”
“但是说起来啊,这个小操场的树林,可是我们学校著名的告白圣地哦?”TZ突然说道。
“……告白圣地?”
“是啊,这个传言还蛮流行的呢。至少我认识的人里,很多女生都知道哦?”
“……我是没什么兴趣知道啦。”
不过原因——大概能想象得到。毕竟那算是我们学校为数极少的既安静又没什么人经过的场所了,告白这种神秘的事情,大概就需要在那种地方的吧。
“说不定是哪个中二少女给你的情书,故意拐着弯子来叫你过去哦?”
“你是让我去的意思吗?”
“啊哈哈,开玩笑啦。”
“……说道这个。你和班长怎么样了?”
“呜!——”TZ突然像是中了箭一般把右手放在了胸口。
“……失败了?”
“不,其实是我放弃了。”
“……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那么怂的家伙啊。”
“啊,这个,其实有很多很多原因……”TZ尴尬地笑了笑,“这种事就不提了,反正好女人到处都是,不缺这一个啦!”
“你那说法好像很熟练啊?”
“别吧,比起你这种大现充来说,我只是个新手罢了。”
“明显是你更现充吧。”
“你这个没自觉的人才是真现充啊。”
没自觉?是指什么?
“啊!!”
“干嘛啊?!突然大叫?”
“已经这个点了!作业还没抄!!”
“……那你快去抄啊!!我的作业还在你那呢!!”
“那我回去了啊,”TZ转头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就好了。”
“快去吵了别废话!”
在TZ一溜烟地跑到自己座位上时,我一边将信收好,一边继续开始整理起了抽屉。正好这时候,班上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教室。由于早就将周末作业全数完成,但又因为信的事情没心情看书,我便如同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看着陆续进门的同学们。
3——4——
我在心中默默地记着数字,像是百米赛跑的记分员一样为他们记录着名次。
5——6——
由于已经临近上课时间,人来的也越来越快,按照我平时的观察,其实半数以上的学生都会是在上课前的最后五分钟到达教室的。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一个个两三人的小团体便开始陆陆续续地聊着天进了教室。
不是——不是——也不是。
我注视着来到教室的学生们。
15——16——17——18
数到18的时候,计数停下了。
“对对,我跟你说,那个超好看的——”
“欸——是吗,那我回家也去看看好了。”
“那个也不错呢,我再追那个——”
走进教室的是三名平时就经常在一块的女生。最前方的第十六名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名字叫——什么来着——这种事无所谓了。后面跟着的第十七名则是一个戴着眼镜,有些沉闷的女生,但也在其中讨论着。而最后面的第十八名则是最显眼的那个。
——班长跟在那两人之后,一路有说有笑地进了教室。
“……”
并不是说我为此感到生气或是别的什么。说到底,这种模棱两可的口头约定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罢了。而且,在女生圈子里,只有那样和同学们说笑着走进教室才应该是正常的表现形式吧?如果是一个天天早到教室,不和朋友一起玩的女生,那估计十有八九会被孤立,那样的下场会更加糟糕。
“——!”
班长的视线一瞬间和我撞到了一起。她的在看到我之后,很明显地露出了有些慌乱的神情,将视线移向了一边。
“……”
什么啊。搞得像我好像在等她一样。
就这样,我也将视线离开教室的门口,开始望向了教室窗外的风景。由于是初秋的缘故,教学楼间的树木似乎还没有脱离夏天一般,仍然茂盛着。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了。
“啊……阿律,到那么早啊?”
我看向教室门口。站在那里的长发少女是这个班级的班长,尽管外表确实是令人瞩目的类型,但性格却有些唯唯诺诺的——现在也是,仅仅是站在门口握着门把,一股很紧张的样子。
我象征性地用手和她打了个招呼,便继续趴在桌子上休息了。班长也识趣地走到了她的位子上,开始理东西。
一如既往的清晨。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的教室。
“……那个。”
正当我望着教学楼间的树木出神的时候,班长的声音突然从我的另一边传来。
“阿律你是感冒了吗?”班长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个口罩……”
我摇了摇头。
“那是……”
我顺手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咽喉炎”
“欸,不去医院吗?”
我摇了摇头。
“不能说话吗?”
“还行吧。”我轻声地回答道。
“生病了就在家休息啊。”
“不是什么大病”我写道。
“……你头发乱糟糟的。”
“……”
“状态不好的话,还是多休息吧。”
“……谢谢。”我看向窗外,小声地回应道。
“还有,那个,昨天的事情……”
“……”
“因为我和室友约好了一起吃早饭,所以就晚到了一会……”
我沉默了一会,接着继续拿起笔在纸上写道:
“我没在意”
“那个,所以……”班长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慌乱了起来,“那个……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再次指了指纸上写的“我没在意”四个字。
“那个,那个……”
班长依然是一副紧张的样子——而且而不知为何的有些脸红。
“一会课间操的时候……”
班长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些什么,却又自顾自地打断了自己。
“不,还是没什么……”
“啊!说、说起来,之前就一直在想,阿律你的字写得很好呢。”像是要故意转换话题一样,班长突然对我在纸上的字感叹了起来。
“是有去学过书法吗?”
我犹豫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家里人教我的”
“欸,好厉害。练了多久了啊?”
“……”
我对这个话题有些不耐烦,只是摇摇头。
“啊……对不起。”班长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两步,“明明你喉咙不舒服还缠着你聊天。”
“……没事。”
我小声地回答道。
“哟,早上好啊!”正当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位看上去很是邋遢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突然从教室门口探出了脑袋,“欸,课代表,你来了啊?”
“啊,老师,早上好。”班长转过身,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而我则是转过脑袋,再次看向了窗外。
“怎么了?我的副班长?”
“啊,老师,他生病了。”
“嗯……生病了?”班主任远远地看了我一眼,“真稀奇啊,你这家伙也会生病。”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老师,接着再次看向了窗外。
“哇,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可是老师啊!”班主任老师半开玩笑似的嚷嚷道,“嗯——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既然你们俩都来了,那早自习就交给你们啦!”
“额、嗯……”班长慌张地回应道。
“……”
“就这样!那我去办公室备课去啦——”说着,连教室都没进超过半步的老师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走道上。
“……又是这样啊。”班长叹了口气,“老师他也很辛苦吧……”
我剧烈地摇了摇头。
“诶?”
“应该是去打游戏了吧”我在纸上写道。
“不会吧……?”
我耸了耸肩。
“怎么说呢,还是很羡慕你和老师之间那种心有灵犀的关系啊……”
“……”
我犹豫了一阵,又开始动笔在已经快写满了的草稿纸上写道:
“你太在乎别人的事情了”
“……欸?”
在班长发出疑问的时候,我将草稿纸团成一团,丢到了一边,接着取出了手机,快速地打起了字。
“说实话,你的说话方式真的让我感觉很不爽”
“你总是看着别人的脸色说话,所以才会这样一直唯唯诺诺的样子”
“真的让人不爽”
“你没有点自己是个高位者的自觉吗?”
“明明是班长,却看着同学和老师的脸色办事”
“没有一点主见吗?”
“你当你还是初中生吗?”
“这样下去,你永远就是个花瓶,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班长”
“没必要的谦虚说真的让人作呕”
“就好像你明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却总是说自己不如别人”
“那是什么?是在嘲讽吗?”
“一直顾及别人的心情活着不累吗?”
“你这样一直给别人让步,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到时候,那就是你自作自受了”
“……那、那个……”
班长看着她的手机里,被我快速地、单方面地发出的一行行文字,似乎有些略带哭腔地说道:
“……为什么……”
“……”
我停下手指的动作,和班长的眼神交错了一下——只见她的眼神中露出了的是和先前一样的慌乱和不安——还有讶异。她的手如同被定格在了半空中一边捧着手机,视线直直地看向我,咬住了下嘴唇,似乎能看到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了。
——说的太过了吗……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似乎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虽然消息记录的话删掉就好,但传达给班长的事情就覆水难收了。
“……我都不知道,阿律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班长低下头,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似乎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一般。
“……”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把班长弄哭的。我向来都是那种有话直说的类型,所以消息发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多想。
“……对不起。”我将头别向一边,轻声地说道。
“……不用道歉的。”
“……”我再次看向了班长。只见她已经将流泪的冲动克制了回去,尽管眼睛和鼻子还有些红红的,但比起之前尴尬的局面来说已经好多了。
“……不用道歉的……”班长低着头,声音仍然有些颤抖地重复道。
“……”
“……我应该对阿律说声谢谢才对。”
“……”
我只是沉默着,看着班长的脸。
“……我决定了。”
班长缓缓地说道。
“我——不想再顾忌别人的脸色了。”
“是啊,我真的好蠢。太逊了。就因为这种事,就放弃了什么的……”
“我要自己去争取才对——无论是班长也好,还是自己的希望得到的东西也好——”
班长笑了。
看到那个笑容的我——甚至也不禁感到了触动。
“谢谢你,阿律,让我下定了决心。我不会在犹豫了。”
“……”
我仅仅是摇了摇头。
“不需要你的感谢”这样写道。
“……说起来,阿律,今天似乎有股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随着教室里开始走进别的学生,我们间尴尬的气氛又缓和了一些,对话也回到了正常的感觉。
“……”
“大概是生病了的缘故吧”我写道。
“是这样吗?……大概是这样吧。”
“喂!那边的两位班长!别一大早的就来打情骂俏了快来讲题了!”班里的一个吵闹的男生向我们这喊道。
“诶?打情骂俏?没、没有啊!”班长说着,一边向讲台走去,一边转头对我说道,“我一个人就行了,你生病就好好休息吧。”
“……谢谢。”
我轻声地说道,但班长已经走远了,似乎没听到我的声音。我叹了口气,再次转头望向了窗外。
第二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这门学科说到底其实还是很重要的,再加上这个英语老师格外的严厉,班上的人基本上都聚精会神地在听讲。
——但我除外。
或许是因为起的太早的缘故,再加上对于课堂的厌恶感,自第一节课开始以来我就一直充满了困意。就算如此,我也仅仅是趴在桌子上,没有做出什么别的举动——其实真要睡我也睡不着就是了。
“XXX同学。”
朦胧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这熟悉的名字。
“XXX同学!”
“……啊。”
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被点到了名字。
“你平时可是不会在课上睡觉的啊,”讲台上的英语老师——这个老师是一个看上去年过六旬的老先生,看上去虽然没什么力气,但目光和语气却给人一种威圧感,“是身体不舒服吗?还带着口罩,感冒了?”
“……”我点点头。
“站起来回应!哪有坐着回答老师问题的!你这是不尊重老师知道吗?”
“……”
麻烦的事情来了。
虽然我预想过这样的情况,但实际上并没有想出解决的方法。可以说算是最坏的情况了。
“……”
我望了望四周。因为老师的指名,班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了我一个人,让我更加焦躁了起来。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
“老师!律神他早上开始就有些肚子痛!我早就劝他去医务室了,他不听,一直忍到现在!我带他去医务室吧!”
TZ的声音突然响起,教室里人们的视线也一下子聚集到了他身上。在所有人,包括老师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TZ一个箭步走到我旁边,拉起我就向着教室门外走去。
“喂!停下!”
“我们很快回来的!——”
TZ硬拉着我的手,无视后面老师的的叫停声,径直地拐弯进了楼梯间。
“……可以放手了吗?”我冷冷地说道。
“啊,啊,抱歉,抱歉。”TZ一下子放开了拉着的手,爽朗地笑了笑。
“……我没叫你帮我。”
“呀,先前不是说好了的吗。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是了,毕竟我们可是挚友啊!”
“我可不是你的什么挚友,也没有说好什么。”
“虽说是这样啦……”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向着楼梯下走去,“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其实我无所谓的。”TZ跟在我身后,也一同走下了楼梯。
“你……不会要跟过来吧?”我转头问道。
“没有没有,出去瞎逛逛啦。反正我想跟你你都不会让我去的啦。”TZ说道,“要不就去医务室躺一会好了。反正老头的课我也不想听。”
“……随你了。”
丢下这一句话,我便甩开了TZ,一人向着最后的目标地提前出发了。
后操场的树林算是这个学校特有的一个地块。一般来说,这种没人经过又有一定危险的地方本该是学校的重点观察区域,但事实是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类似摄像头的东西。再加上这里的树木长得很混乱,所以也适合人们在这里躲藏。
我就在这其中的一个不易被发现的树丛之后。我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注意着树林入口的动静。
现在正是全校学生的出操时间。从大操场的方向传来了出操时候的背景音乐——这时候,出操的班级应该都已经到场了才对。这样一来,估计离对方到达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沙沙——”
脚踩树枝的声音响起。虽然我还仍未看见来者的脸,但我确信,她就是我在等着的人。
“……来了啊。”
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出,使得来者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也是,没有逃跑呢。”
来者的声音——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声音。就在前不久刚刚听到过的声音。
“我不会逃跑的。因为我是来证明的——证明你是错误的。”
我克制住自己的声音,镇定地对着前来的人说道。
“错误?——你是说,我的报复是错误的吗?真的是可笑至极。事到如今,你还是在折磨她,剥夺她生存的权利——”
“不,这只是你所看到的片面。她真正的想法并不是这样,她也不希望你为她付出那么多。”
“你懂我的什么!你又懂她的什么了!你仅仅是在利用她!是在压榨她!无论那时候也好,现在也好,你也没有任何悔改——你根本不配在这个地方!”
来者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仿佛在对着我咆哮一般。
“我亲眼看见你从她身边夺走了一切——朋友也好,学校也好,亲人也好——才能、荣誉、目标——你将这些全部归为己有,却最后将所有的错误推在了她的身上让她背负一切!”
“你能明白吗?她就是我的一切!是她拯救了我,是她给了我希望,给了我所有美好的东西——但你——你把这一切全部夺走了。如果不是我将这件事的真实记于心中,你的丑恶——你对她的掠夺就永远不会被世人知晓。你毁了她——你毁了我的星星,毁了我的太阳——”
“所以,当你若无其事地、在这个学校里愉快地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我就无数次在想,这一切应该是她所拥有的生活——我无数次地在心中诅咒你、辱骂你,希望看到你能够对她显露出那么一点点的愧疚——然而!你从未有过这样的愧疚!你享受着她给你带来的生活,却丝毫没有一点罪恶感。所以每当你快乐的时候,我就越是痛苦——越是为她感到痛苦。”
“你说我是错误的——不,错的是你才对。你以为将所有事情瞒在心里,真相就不会公布于天下吗?你真的以为那个时候,在场的只有你们三人吗?”
“你永远也理解不了她——”
“不,你错了。我能理解。”
我放下开启了变声app的手机,走出了用于藏身的树丛。
“错误的是你才对。”
我将先前因为剪得匆忙而显得弄得散乱不堪的头发向下梳理整齐,然后摘下口罩,看向面前的女生说道。
“这场闹剧的主使——‘他’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班长的好友兼室友——也是和我一个初中的学生。”
面对仍然沉浸在惊异之中的她,我用原本的声音平缓的陈述道。
“‘风信子’——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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